一直一直在一起——伉俪
一直一直在一起
01.
世界上再也没有这么讨厌的人了，朴珍荣想。
每天以捉弄我为乐，在铅笔盒里放虫子，往背后贴纸条，在座椅上泼水，上课没事就在后面戳我背，下课伸腿绊我，在我书包上粘口香糖，还有口水，说不定是他自己嚼过的。
真的是无语，怎么会有这么恶趣味的人呢。对，朴珍荣说的就是他的后座，林在范，人称林小虎，而且最悲剧的是，幼儿园在一起，小学在一起，初中在一起，高中还在一起，这可是市一中，就林在范那不能见人的成绩，到底是怎么考上的。
02.
“喂，小桃子，昨天书包带子上的口香糖怎么处理的？”放学的时候林在范拦下了朴珍荣，“我不是小桃子，你才是小桃子，你全家都小。”朴珍荣后退了一步，没好气的说，“你管我怎么处理的，你能不能离我远点，比狗皮膏药还黏，甩不掉的吗？！”
林在范抱着双臂，看他炸毛的样子笑了，露出一口白净的玉米牙，眉眼盈盈处两粒痣十分惹眼。“好，不叫你小桃子，大桃子，行了吧。”朴珍荣差点一口气没上来，从小被欺负到现在，林在范还是有这个气死人的本事。
不理睬他，朴珍荣转身就要走，我换条路走总行了吧，大不了多走点路呗。“唉，别走呀，口香糖不是我弄得，就是碰巧掉上去了。”林在范追上去拉着他，“害你把带子剪了是我不好，我道歉行不行？”
“你知道还问我，走开。”这可是他最喜欢的书包，口香糖好巧不巧的刚好粘在他最喜欢的图案上，弄不掉只好剪了，缝了个桃子在上面。
怎么说林在范都不让他走，朴珍荣气急了用尽全力朝他小腿上踢了一下，趁他痛的弯下腰去赶紧跑了。
林在范真难缠，朴珍荣想。
03.
第二天上午林在范没有来上课，朴珍荣觉得世界都美好了，连最凶神恶煞的物理老师看起来都和蔼可亲了。下午朴珍荣从办公室回来的时候林在范已经在座位上了，唉，快乐的时光总是短暂的。
放学的时候林在范没有拦他，只是趴在桌子上不动，朴珍荣皱了一下眉，这家伙今天搞什么，一下午这么乖？他当然不会做好人问，也不会喊林在范，这时候不跑就是傻子。
朴珍荣一走，林在范就动了，拎着书包一瘸一拐的往外走，教室虽然在一楼，也有两层台阶，林在范单脚跳了下去，然后一瘸一拐的回家。
后来的几天，林在范也没有找他麻烦，安静的仿佛不存在，虽然他不再瘸着走路，但是被不小心碰到小腿的时候还是会皱眉，朴珍荣想，要不要去道歉。
去吧，又不丢人，不去，林在范活该，可是他那天好像挺痛的，他那些恶作剧只是困扰，自己那一下是到肉的，要不，还是去道歉吧，又不会少块肉。
苦恼了几天的朴珍荣终于下定决心了，道歉，可是在面对林在范的时候，他又迟疑了。
“喂，你到底要干嘛，我这几天什么都没做。”林在范单腿使力支撑自己，靠在墙上，以为朴珍荣走了他才走的，结果一出教室门就被堵住了。
“对不起。”“什，什么？”林在范吓了一跳，差点没站住，这是，道歉？
“我说对不起，那天我不该踢你。”呼，说出来舒服多了，自从看他一瘸一拐之后天天做梦都是他，噩梦啊。
“跟你没关系，就你那小猫挠痒的一下伤不了我。”就是疼的上楼梯软了一下，然后从楼梯上滚下来了而已。当然，这个不能告诉他。
林在范没忍住伸手揉了揉珍荣的脑袋，揉完两个人都愣住了，林在范惊讶的是朴珍荣没有反抗也没有发火，朴珍荣惊讶的是林在范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。没有捉弄，没有嘲讽，没有争吵，两人第一次平和的一起放学，朴珍荣把林在范送到家才回家。
从那以后，两人仿佛成了好朋友，至少在其他人看来是这样，一起上下学，一起做功课，朴珍荣帮林在范补习，因为他说要和珍荣考同一所大学。也是补习的时候，朴珍荣才知道，林在范是很聪明的人，讲过的知识不会错第二遍。
“我相信你，我们可以上同一所大学的，在大学等你哦。”考场前，朴珍荣对林在范说，那时候，他是真的认为大学也会一直在一起的，但是，却没有以后了。
04.
林在范走了，澳大利亚，没有告别，没有一句话，就那么突然的消失在朴珍荣的生活里，大学四年，朴珍荣没有换号码，甚至不让父母换地址，因为他觉得，林在范会回来，至少，要知道他到底为什么离开，明明说好要一起上大学的，明明说好要一直在一起的。
毕业的那天，朴珍荣拖着行李箱走出校门，只顾着和同学告别没看路，撞上了一个人，“啊，对不起，对不起。”“珍荣啊，该说对不起的是我，我回来了，我来晚了。”林，林在范？朴珍荣捂住嘴巴，眼泪就那样下来了，丢下行李箱跳到他身上，抱着他不放。
“珍荣，珍荣别哭呀，我最怕你哭了，是我不好，别哭了，校门口，大家看着呢。”林在范托着他，轻声安抚着，感觉颈间渐渐湿了。“好了，好了，我们珍荣委屈了，我受罚行不行？再这样真的有人围观了。”林在范真的没有办法了，单手抱着他，另一只手轻轻拍着珍荣的背，要不是珍荣的腿缠在腰间，一只手还真抱不住，就是这姿势，太引人注目了些。
朴珍荣哭够了，磨磨唧唧的从林在范身上下来，还顺便在他肩膀上擦擦眼泪和鼻涕。林在范右手牵着他，左手拉着行李箱，在成为新闻之前，迅速离开现场。
05.
直到多年以后，朴珍荣都没想明白两人是怎么在一起的，没有告白，没有信物，仔细回忆，好像只有一直在一起的约定。
在一起的第二十个年头，朴珍荣的生日，林在范求婚了，简单的指环，没有见证人，两个人在他们的小家，林在范单膝跪地，他说：“我把我整个灵魂都给你，连同它的怪癖，耍小脾气，忽明忽暗，一千八百种坏毛病。它真讨厌，只有一点好，爱你。”他的眼睛在昏暗的灯光下闪闪发光，“珍荣，你愿意嫁给我吗，我们一直一直在一起。”
朴珍荣又哭了，视线模糊，林在范却异常清晰，颤抖着把手递过去，林在范郑重的给他戴上戒指，紧紧的拥他入怀。
关于那一晚的记忆，回想起来，什么都记不清，林在范的话，以及伸手之前，自己的心跳和颤抖的声音，却记得异常清楚，朴珍荣记得，他说：“我愿意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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